赵氏看着女儿神往的模样,自己也不觉失神。
“生女当如姜浮岚”,这句话在大晟流传甚广,罪臣之女得帝王钟情,百般破例,千般宠爱,万般纵容。元贵妃哪怕将天捅个窟窿,承德帝怕是也只会琢磨着去哪儿找到女娲娘娘补天用的五色石来补,而不是将元贵妃推出去,承德帝不是李隆基,元贵妃也不是杨玉环。
元贵妃,本姓姜,浮岚是帝王亲取之名。
“不过,”她先回了神,“也给虞翠那小丫头发了请柬,名讳却不是薛妙,而是虞翠,看来知府那里对咱家的情况知之甚多。”
薛静姝接过来另一张请柬,红底黑字,“虞翠”这个名字清晰无比。
“无妨,和虞翠有仇的是二房,等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咱们两房总有一房被分出去,到时候无论如何也扯不到咱们大房身上去,虞翠是很明理的一个人。”
“倒也是,虞美人教出来的女儿,不会差到哪里去的。”赵氏表示认同。
她和虞美人交集并不多,但不妨碍她钦佩这个女子,沦落风尘是不幸,但虞美人从来没有自甘堕落,江南八大名妓,也只一个虞美人见者皆称赞有赤子之心。
“也是冯氏自作自受,她自己亲自对付一个小孩子已经够不要脸了,还撺掇自己女儿也去欺辱虞翠,也不看是什么场合,什么时间门,闯出祸来还殃及薛家。”赵氏不满,计上心头,“将知府家只请了老夫人和咱们大房参加赏菊宴一事宣扬出去,务必使别家都知道二房被知府夫人不待见,薛家一时的名声损失不算什么,留着二房才会是沉疴之疾,必要时宁愿自斩一臂,也不能让二房这个毒瘤蔓延全身。”
她神色肃然,教着薛静姝,分析利弊:“二房越不好,对咱们大房就越有利,虽说大家族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薛家情况特殊,能有摁死二房的机会就绝不能手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要明白这个道理。”
“人老了就是心软,总想着两全其美,老夫人贪心,什么都想要,却不知道什么都想要就越什么都得不到。两房早就是你死我活的困兽之斗了,冯氏心胸狭隘,偏执狠毒,薛家落到她手里,第一个拿来开刀的就是大房。她那种人,从不分是非对错,她认为是大房造就她的不幸,那无论谁来劝解都是没用的,她就是要让咱们母女活得生不如死。”
赵氏冷笑一声,眉眼间门全是冷漠,十多年的时间门已经让她彻底认清了冯氏的本性,如果她不争,她的女儿就将面对地狱。
“她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知府夫人设宴,名流云集,你要把握好机会,给那些夫人们留下好印象,多结交一些贵族小姐们,闺阁之友有时可助你良多。对了,你在写给长恩的信件中嘱咐他去主动结交何知府长公子,名义也很好找,有虞翠这个他妻子救命恩人的缘由,何大公子想来也不好意思拒绝,如果能得解元提点,说不定明年就能一鼓作气通过童生,考中秀才,那样的话他再坚定说要娶你为妻,想必老夫人也会多加斟酌。”
有功名和无功名,区别可大了去了,没有功名的薛长恩,做什么都要受薛家钳制,有了功名就不一样了,他做什么老夫人都会认真考虑后再决定要不要反对。薛家再有钱也只是富,本质是民,薛长恩若是科举有成,那薛家也可借此鲤鱼跳龙门,从富到贵,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薛静姝沉稳点头:“我会告诉他的。”
她虽对何二公子有意,可她也不会放弃薛长恩,赏菊宴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她要让何二公子对她记忆深刻。
赏菊宴名义上是女眷宴饮,其实也邀请了金华府众多青年才俊,王孙公子,时人爱榜下捉婿,能名正言顺将诸多才彦集聚一堂的,也只有当地父母官才有这个资格,其他豪绅世家再是名声在外,也不能这般光明正大,纳贤才于你一家,你是想造反呢还是想造反呢还是准备造反呢当地府官设鹿鸣宴,是为朝廷招揽贤才,你一个家主是有什么理由宴请贤才呢果然是想造反吧府军听令,一个不留太祖其实是个非常敏感的玻璃心加被害妄想症重度患者,所以哪怕过去将近百年,余威仍震慑着各大世家望族,不敢稍有僭越。
夫人们会观察哪位才彦堪为自家女儿良配,才彦们也会对这些千金小姐,名门贵女心生向往,元贵妃一直主张男女平等交往,不要盲婚哑嫁,身为她看重的学生,康映婕也极为认同此观念,她和夫君就是在一次簪花宴上相识,从而相知相许,最后相爱相守,于是她也想为金华府的贵女们创造一次机会。
所以薛长恩会从赵家族学赶回来赴宴,何家二公子也一定会现身赏菊宴,利用好了,她薛静姝就不会只在商贾这个圈子里有名字了,她想和官家小姐做闺中密友,她要给自己身上贴金,她越优秀,就越容易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她从来清醒。
“你亲自将请柬给虞翠送去,老夫人会替她安排好一切的,不用咱们操心,咱们明面上礼数周到就可以了。”
“女儿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