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府你怎么就在关键时侯被调走呢否则她这次说什么都得让何知府上京述职的时候带上她,理由也有,就是去拜访看望一下知府长媳,这种能和玉京康家攀关系的好事,薛老夫人才不会拒绝。
但人算不如天算,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何知府调任,她又联系不到玉京那边,没有康夫人的亲笔来信邀请,薛老夫人怎么可能只凭她的一面之词就放她北上玉京
薛老夫人不是傻子,在人家眼里她恐怕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既然养不熟那就把利益压榨到最大只要她在薛家一天,薛老夫人就能借她这个人和知府,甚至是康家搭上关系,商贾之家极为重视人脉,人脉越广,富贵才越稳。
“不行,我得找找最近有没有去玉京的富贵人家或者商队,我总觉得薛家不宜久留。”
本来还以为能在薛家苟到十二呢,那会儿她也不小了,薛老夫人强留不得了,出门闯荡也会少很多麻烦,大人和小孩子是不一样的。虽然薛家现在只是亏空,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可她总觉得不安,她甚至都迷信到薛王这两个姓氏不详了,红楼梦的薛家和王家下场可不好啊。还好她是良籍,十八杆子远的亲戚,就算薛家真犯事了也波及不到她身上去,太祖定的刑律还是有一些人味儿在里面的,不会牵连无辜,最多诛三族。
至于薛静娴,她无能为力,她自己还陷在薛家正绞尽脑汁想脱身呢大家各自保重,靠人不如靠己。
添妆的姐妹离开了,新嫁娘的闺房里只剩下薛静姝和薛静娴两人,薛静娴泪水涟涟,泣不成声。
“姐姐求你救救我,孙女里老夫人最看重姐姐,还请姐姐向老夫人求求情,不敢奢望取消婚事,只要再往后拖几天就行啊。”
拖到金二少病死,只要她还没嫁,她就能留在薛家,哪怕守一辈子的望门寡。她不能进金家门,进去就出不来了,她不会有好下场的。
薛静姝握紧了她的手,脸上有着不忍:“我做不到,老夫人决定的事不是我能改变的。”
薛静娴不哭了,她怔怔的看着薛静姝,好像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薛静姝被她看得不自然了起来,但仍然温柔哄着她,“你也别这么悲观,说不定金二少就好起来了呢那你就是金家的大功臣了,金二夫人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薛静娴惨然一笑,将自己的手从薛静姝手里抽了出来,“事到如今我也看明白了,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还有你,根本不把我们这些庶女当人看待我们就是你们养的猫狗,心情好了逗一逗给块骨头,真正饿肚子的时候第一个拿猫狗充饥的就是你们我的安分守己,我的委屈求全,在你们眼里连摇尾乞怜都算不上,我活着就是个笑话”
她大笑起来,笑到眼泪都出来了,摸着眼尾的那处伤疤。敷了极厚的珍珠粉,但还是能看出抓伤留下的痕迹,可想而知当初伤的有多重。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冒着女儿家最看重的容貌被毁的风险帮你惹怒薛静婉,让大房拿稳了管家权,只是希望你能在将来的婚事上帮我一把。我不求高门大户,也不求富贵荣华,只想寻一老实夫君,待我好即可,就这么一点期望,我很贪心吗”
“我很贪心吗否则薛家为何如此对我”她留着泪,字字泣血,“就因为我是庶你是嫡吗否则都是水命,明明你的八字更合金二少,为什么是我去给一个死人冲喜呢”
薛静姝变了脸色,厉声呵斥:“你在说什么疯话金家二少可还好好的呢,你嫁过去就是正妻,金家难道还比不上那些平头百姓吗你是薛家富贵养出来的小姐,又怎么能受得了粗茶淡饭的苦”
“你果然是这么想的。”薛静娴语调凄婉,她直视着薛静姝,“你和薛静婉一样,都看不起我们这些庶出,只不过你装的很好,而薛静婉装的不到家。说什么大房仁厚,实则最凉薄的就是你们,今日你眼睁睁看我入地狱,那我就在地狱等着看你们的报应”
她不再卑微祈求,因为她知道没用了,只恨她明白的太晚。二夫人的狠毒别人都看得到,所以都会下意识地远离,却陷入大房和善的假象,以为她们和二夫人不一样,大家都是被二夫人欺负的人,更应该齐心协力共同反抗二夫人,她竟然就那么天真的信了,最后落到如此下场。
薛静姝跨出和畅院的仪门时崴了脚,雪柳及时扶住了她,才没让她跌倒在地出丑。
她回头看了身后的和畅院一眼,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却不知为何像极了刺目的血色。
“小姐你没事吧”雪柳一脸的担忧。
“无事。”她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万般都是命,要怪就怪自己投错了胎,信错了人。
承德十七年,腊月二十八,薛静娴出嫁。
是夜,金家二少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