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船厂啊,没救喽
午后的阳光热烈又灿烂,熏得人昏昏欲睡,山歌不知何时没了声音,躺椅摇啊摇,摇到了当年绝笔之信。这世上好人总是不长命,祸害却能活千年,斯人已逝,留下守着的人也行将就木,不知何时黄土一捧。
“公输大师,公输大师,别睡了,有人来找你了。”
“是故人哦,很重要很重要的故人。”
叽叽喳喳的一直在耳边嗡嗡嗡,让人心烦意乱,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谁呀大中午的扰人清梦还让不让老人家活了他这么大岁数了,睡个午觉招谁惹谁了还叫他公输大师,这个名字是个人就能叫的哪个屁股痒了的小兔崽子大中午不睡觉跑出来折腾他这把老骨头,别让他抓到,否则他她爹妈那儿的状他是告定了
天气酷热,他的心情更是如火山爆发,一把拿下盖在脸上的蒲扇,睡眼惺忪,却仍旧使劲往大里瞪,“爹妈没教给你别人睡觉的时候不要去打扰吗是不是觉得老子脾气好不发火我告诉你这个小兔崽子,今天花生瓜子果子都没有了,回家只有竹笋炒肉招待你,看你还敢不敢再这么没”
“眼力劲儿”被硬生生地给憋回去了。
无他,面前的人并非街坊邻居家不听话的熊孩子,而是一位绝色倾城的绿罗裙少女,笑容灿烂,眼神狡黠。
“公输大师您好,我是虞翠,受玉书姑娘之托,暂且接管金陵海船厂。”
公输墨,曾是金陵海船厂的第一造船师,于十年前孑然一身地离开,隐于闹市,平日里以多做木匠活谋生。昔年荣誉早成过眼云烟,在铜锣胡同,只有脾气古怪的墨老头,不见意气风发的公输大师。
小老头,啊不,公输墨大师缓缓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前方距离两米处,靠在大榕树上闭目养神的是一位姝艳的红衣少年,墨发流云,银链折射刺目亮光。
“冠军侯”
再是闭目塞听,也不会不知道在西北战事中大放异彩的姜临渊,红衣如血,弯刀夺命,饮马翰海,封狼居胥。虽不知为何去年冬天突然来了金陵,但和朱砂美人的爱恨纠葛属实让金陵百姓吃足了瓜,如今谁不知冠军侯年少俊美,喜穿红衣,佩苗疆银饰,除了姜临渊,再不做第二人想。
“是的呀”虞翠嗯嗯点头,“所以公输大师您信我是玉书姑娘派来的人了吧安榆夫人的事我也已经知晓,鲸船的设计图纸在我手上,但最核心的龙骨图纸却毫无踪迹,我不觉得是那位将鲸船图纸交给我的姑娘有意私藏,所以我知道安榆夫人除了那位姑娘之外,还有暗棋躲了起来。”
“那场大火烧得蹊跷,您作为当时海船厂的总负责人难辞其咎,与其说您是被忠诚伯夫人逼走的,不如说是您自己设计了这一切,如此您的离开才不会让人心生怀疑,才能好好的将龙骨图纸藏匿到如今。”
虞翠巧笑倩兮,“如果我猜错了,还请您老当我发癫,但为了防止泄密,我就得请您到冠军侯府上住一段时日了。如果我猜对了,就请您老看在至死都在守护大晟海船机密的安榆夫人这位故人的情分上,重新出任海船厂的总造船师吧。”
她朝着公输墨深深行了一礼,言辞恳切,发自肺腑地说道:“公输大师,请重新出山吧。”
公输墨怔神,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沟壑丛生的脸上是难以掩藏的悲切和伤感。
“是安榆啊。”
“小玉书这些年过得好吗”
他离玉京太远了。
“她过得很好,上个月刚跟侍郎家的杨家二公子定了亲,杨二公子是二甲的进士,家中双亲和睦,兄弟相亲,玉书姑娘嫁过去一定不会受委屈的。”虞翠轻声回道。
公输墨闭了闭眼睛,有些释然,又有些惆怅,“那就好,那就好。”
一切都好起来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