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被远远留在了身后。
起风了。便签条被风吹起来——
你有没有真的喜欢过我?
保重。
*
乔雨霏和江浩的爱情故事,就这么结束了,美好的开头,浪漫的过程,最后是反转到极点的结局。
当晚,阮念初陪乔雨霏去了居酒屋喝酒。
「什么真爱,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那都是古时候的事儿,现在的人想要真爱,那都只能靠做梦!」乔雨霏酒过三巡,开始醉醺醺地跟阮念初说教,「我告诉你,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都他妈是大猪蹄子,大屁眼子!」
「嗯。你说得对。」阮念初一边附和,一边抢下她的酒瓶,唤来服务生结账,「这桌买单!」
真爱小鲜肉是犯罪分子,给了乔雨霏一记沉痛打击。她清醒的时候还能强颜欢笑,酔起来,却哭得眼妆都糊成一团。阮念初连拖带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乔雨霏弄上出租,送回家。
折腾完,等阮念初回到军区宿舍时,已将近晚上的十一点。
她下了出租,边往单元楼走,边思考乔雨霏之前说的话。江浩的背叛让乔雨霏不再相信真爱,故而,有了那番「真爱做梦论」。
其实也不无道理。
古时候,车马很远,书信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现代社会,各类聊天软件,光速秒回,成年男女逢场作戏,鲜少有人再把「爱」字挂嘴边。
真正为爱结合的人,越来越少,将就搭伙过日子的夫妻,越来越多。
有的人稀里糊涂扯个证,生儿育女柴米油盐,过完一辈子,也不知道什么是真爱。
这么一对比,阮念初忽觉自己很幸运。她的真爱,没有让这份生命孤独太久,在她十九岁那年,便以一种金光闪耀的方式出场。
至於那蹉跎的七年,或许只是为了让他们重逢时,都遇见彼此最好的样子。
这么想着,她走到了家门口。
门缝里没有光。阮念初猜测厉腾应该还在外面忙,没多想,径自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屋子里黑漆漆的。
她关上门,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啪」一声,灯却没有亮。
「……奇怪,」阮念初皱眉,嘀咕着,摸黑换上拖鞋往客厅里挪,「这灯昨天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坏了。」
这时,客厅中央冷不丁响起个声音,淡淡道:「灯没坏。停电而已。」
「啊!」阮念初吓得尖叫出声。
屋子里紧接着又有其他声音响起。
「哥,你吓到咱嫂子了。」
「要你多嘴。」另一人打了先前那人一下,低斥,「谁许你出声的。」
「……」阮念初眼睛适应了黑暗,这才依稀看见,客厅里或站或坐,立着十来个高大人影。她伸手胡乱摸空气,轻声喊:「厉腾,是你么?你在哪儿?」
话音刚落,漆黑空间便亮起了一点光。
她循着光微转头,看见厉腾坐在沙发上,单手举着打火机,戴着军帽,身上还穿着深蓝色的军服。依稀火光照亮他的脸,帽檐下五官冷峻,轮廓分明。
她转眸看了看周围,微讶,「何虎?石头?赵小伟……你们也在呀。」屋子里的其他人,竟都是猎鹰的几个主力突击队员。
「是啊。」石头表情沉重几分, 「听说杨队受了伤,我们连夜从部队赶过来。」
「幸好厉哥说杨队身子骨硬,问题不大。真把我们吓够呛。」何虎笑了下,接话,「只可惜封闭治疗不让探病,估计这次是见不到他老人家了。」
「……」阮念初明白过来,心想大概是厉腾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刻意隐瞒了杨正峰的真实病情,只好跟着笑了下:「是啊。杨队平时身体那么好,受点伤……养养就好了。」
「就是。」何虎笑,「虽然没见到杨队人,但是知道不算太严重,我们也能放心点儿了」
阮念初点头,半秒后想起什么,「哦对,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泡茶。」
一个青年战士拦住她,笑道,「嫂子别忙活。泡茶可就见外了,咱又不是外人。」
她弯唇,「自己人也得喝水。」说完就转身走向厨房。
厉腾抬眸喊她的名字:「阮念初。」
她顿步,回转身来,「你叫我干什么?」
厉腾漆黑的眼盯着她,说:「你别乱跑。」
「我没乱跑啊。」她好笑,「你不懂事,难道要我跟你一起不懂事么?兄弟们难得来一次,一杯茶都不给人泡。」说完就又要走。
厉腾拧眉,「我让你站那儿别乱跑,没听见呢?」
「……」阮念初有点无语,也皱起眉,「你怎么奇奇怪怪的,让我站这儿干嘛?装木头么?」
厉腾静几秒,深吸一口气吐出来,侧目,朝何虎几人点了下头。战士们会意,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模一样的军用打火机,「蹭」一下,打燃。
一排火光驱走黑暗,瞬间照亮了整个客厅。
「……」阮念初眸光闪了闪。
石头伸手摀住心口,小声:「我突然好紧张。」
何虎瞪他,「厉哥求婚又不是你求婚,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厉腾站起身,整理军帽和衣领,然后拿起摆在桌上的一束稻花,笔直走向她。军装笔挺,宛如白杨。
阮念初再冲钝,也已经猜到点什么,微微瞪大了眼。
他停在了她身前,笑了下,「之前的求婚你不满意,今儿重来一次。这些都是我过命的好战友,好兄弟,他们做个见证。」
阮念初没有说话,此时此刻,她根本说不出任何话。
下一秒,厉腾便单膝跪地,抬眸凝视她,以最庄重而低缓口吻,对她说:「阮念初,这些话我这辈子可能只会说这一次,所以你要记清了。 」
她眼前有点模糊,应了声:「嗯。」
他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姑娘,我认定你就不会再改。我的心一半是国,一半是你,我这辈子一半为国活,一半为你活。阮念初,你愿不愿意嫁给我?」